白居易《琵琶行》“同是天涯沦落人，相逢何必

时间：2024-09-21 分类：素材积累手机版

元和十年，予左迁九江郡司马。明年秋，送客湓浦口。闻舟中夜弹琵琶者，听其音，铮铮然有京都声。问其人，本长安倡女。尝学琵琶于穆、曹二善才，年长色衰，委身为贾人妇。遂命酒使快弹数曲，曲罢悯然。自叙少小时欢快事，今漂沦憔悴，转徙于江湖间。予出官二年，恬然自安，感斯人言，是夕始觉有迁谪意。因为长句，歌以赠之，凡六百一十二言，命曰《琵琶行》。
浔阳江头夜送客，枫叶荻花秋瑟瑟。
主人下马客在船，举酒欲饮无管弦。
醉不成欢惨将别，别时茫茫江浸月。
忽闻水上琵琶声，主人忘归客不发。
寻声暗问弹者谁？琵琶声停欲语迟。
移船相近邀相见，添酒回灯重开宴。
千呼万唤始出来，犹抱琵琶半遮面。
转轴拨弦三两声，未成曲调先有情。
弦弦掩抑声声思，似诉平生不得志。
低眉信手续续弹，说尽心中无穷事。
轻拢慢捻抹复挑，初为霓裳后六么。
大弦嘈嘈如急雨，小弦切切如私语。
嘈嘈切切错杂弹，大珠小珠落玉盘。
间关莺语花底滑，幽咽泉流水下滩。
冰泉冷涩弦凝绝，凝绝不通声渐歇。
别有幽愁暗恨生，此时无声胜有声。
银瓶乍破水浆迸，铁骑突出刀枪鸣。
曲终收拨小心画，四弦一声如裂帛。
东船西舫悄无言，唯见江心秋月白。
沉吟放拨插弦中，整理衣裳起敛容。
自言本是京城女，家在虾蟆陵下住。
十三学得琵琶成，名属教坊第一部。
曲罢常教善才服。妆成每被秋娘妒。
五陵年少争缠头，一曲红绡不知数。
钿头银篦击节碎，血色罗裙翻酒污。
今年欢笑复明年，秋月春风等闲度。
弟走参军阿姨逝世，暮去朝来色彩故。
门前冷落车马稀，老大嫁作商人妇。
商人重利轻别离，前月浮梁买茶去。
去来江口守空船，绕船明月江水寒。
夜深忽梦少年纪，梦啼妆泪红阑干。
我闻琵琶已叹息，又闻此语重唧唧。
同是天涯沦落人，相逢何必曾相识！
我从去年辞帝京，谪居卧病浔阳城。
浔阳地僻无音乐，终岁不闻丝竹声。
住近湓江地低湿，黄芦苦竹绕宅生。
其间旦暮闻何物？杜鹃啼血猿哀鸣。
春江花朝秋月夜，往往取酒还独倾。
岂无山歌与村笛，呕哑嘲哳难为听！
今夜闻君琵琶语，如听仙乐耳暂明。
莫辞更坐弹一曲，为君翻作琵琶行。
感我此言良久立，却坐促弦弦转急。
凄凄不似向前声，满座重闻皆掩泣。
座中泣下谁最多？江州司马青衫湿。

品读经典
【诗文说明】
唐宪宗元和十年，我被贬为九江郡司马。第二年秋季的一天，送客到湓浦口，夜里听到船上有人弹琵琶。听那声音，铮铮铿铿有京都风行的声韵。探听这个人，本来是长安的歌女，曾经向穆、曹两位琵琶巨匠学艺。后来年事大了，红颜退尽，嫁给商人为妻。于是命人摆酒叫她畅快地弹几曲。她弹完后，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，自己说起了少年时欢快之事，而今流浪沉溺，形容憔悴，在江湖之间辗转流落。我离京调外任职两年来，随遇而安，自得其乐，而今被这个人的话所感想，这天夜里才有被降职的感到。于是撰写一首长诗赠送给她，共六百一十六字，题为《琵琶行》。
晚上到浔阳江头送客人，秋风吹过枫叶，荻花发出声响，一片萧瑟的景像。我下马到客人所在的船中饯别客人，举起杯饮酒，却没有音乐助兴。酒虽然喝得很多，却没有什么欢快，伤心肠要离别，分离时一片江水茫茫映着明月。忽然听到水面上传来一阵一阵的琵琶声，我听着忘了回去，客人也不开船动身。随着声音寻找，悄悄地问弹琵琶的是谁？琵琶声音停下来，弹奏的人似乎想说却又犹豫了。把船移过去靠近了，邀请她出来相见，添了酒，把船灯拨亮，重开宴席。一再地要求，她才出来，还抱着琵琶遮着半边脸。转好了轴，拨弄琴弦试弹了两三声，不成曲调，先吐露出情感。弦弦都是掩抑的手段弹出消沉的调子，声声都充斥了思绪。好像在诉说一生不得意。低头随手持续弹奏，说尽了心中无穷的心事。轻拢慢捻，一抹一挑，起初弹霓裳羽衣曲，然后弹六么。大弦的声音嘈嘈像疾风暴雨，小弦的声音细切急促似切切私语。嘈嘈和切切的声音错杂在一起弹，就好像大小珍珠一起落在玉盘上。像黄莺啼叫着，在花底下飞来飞去，又像哭泣的泉水在冰下面流转。乐声此时就像冰下泉水那样滞涩，弦像要冻断了似的，声音阻塞住了，渐渐停歇下来。隐蔽在心底的哀愁和怨恨油然而生，这时无声却胜过有声。忽然间像是银瓶迸破水喷射出来，又像铁骑突然涌现：一片刀枪的声音。曲子终了时收起拨子在琵琶中心划了一下，四根弦像撕裂的丝绸一样响了一声。四周船都静悄悄地没有声音，只看见江心一片皎洁的秋月白光。犹豫了一下放下拨子插进弦里，整顿衣服起来，神态稳重恭顺。说自己本是京城的女子，家住在虾蟆陵。十三岁学会弹琵琶，名列教坊第一部。一曲唱罢常教乐师信服。梳妆起来更被其他的女子妒忌。五陵一带的富家子弟争着给赏赐，唱一曲不知道要赏给多少红绡。打拍子击碎了钿头银篦，饮酒作乐弄脏了红色的裙子。一年年地寻欢作乐，青春就这样轻易地渡过。弟弟去参军，阿姨逝世了，朝朝暮暮，容颜渐渐衰老。门前冷落，车马稀疏，年纪大了只好嫁给商人做妻子。商人重好处歧视离别，上个月去浮梁买茶叶。他走了只留下我在江口独守空船，环绕着船的只有明月和寒冷的江水。深夜忽然梦见少年时候的事，梦中哭泣，脂粉和眼泪一起流下来。我听了琵琶声就已叹息，又听她这些话更加叹息不已。我们都是沦落天涯四处飘零的，既然相逢又何必要认识呢。我自从去年分开京城，被贬官来到浔阳城，一直卧病。浔阳偏僻没有什么音乐，终年听不到管弦乐声。住的地上靠近湓江，又低又湿，黄芦，苦竹绕着宅院而生。其中早晚听些什么呢？杜鹃悲啼猿猴哀鸣。春暖花开的凌晨或秋天的月夜，往往是拿了酒独自饮。难道没有山歌或笛声吗？声音嘈杂实在难听。今晚听你弹得琵琶曲，好像听到仙乐一样，耳朵一时清新起来。请不要推脱，重新坐下，再弹一曲，我为你按照曲调写成歌词＂琵琶行。她被我的话激动，站立了很久，再回到原座调紧弦，弦声急促。凄悲凉切不像刚才的声音，在座的人听了都掩面呜咽。要问其中谁流得眼泪最多？江州司马的衣衫都湿了。
【词语说明】
浔阳江：江西九江北的长江一段。
瑟瑟：风吹枫叶荻花发出的声响。
主人：诗人自称。
管弦：管乐器与弦乐器，此泛指音乐。
惨：黯然。
浸：映涵。
发：动身，出发。
暗问：低声讯问。
欲语迟：欲说还休，犹豫不决。
回灯：拿过灯来。
千呼万唤：极言多次呼叫。
犹：还是。
轴：琵琶上紧弦的把手。
弦弦：拨响每根琴弦。
信手：随手，自然不受拘谨。
拢：抚弄。
霓裳、六么：均为乐曲名。
大弦：指最粗的弦。
嘈嘈：声音繁重悠久。
小弦：指最细的弦。
切切：弦声幽细琐碎。
错杂：错落搀杂。
间关：鸟叫声。
幽咽：水流声。
冷涩：清冷难移。
凝绝：凝结中止。
乍：突然。
鸣：相互撞击。
小心画：指用拨在琵琶槽中心使劲一划。
裂帛：撕裂布帛，声音脆厉。
舫：小舟。
唯：只，仅。
沉吟：情神凝重。
敛容：板起面貌。
京城：指唐朝长安。
蛤蟆陵：在长安东南曲江邻近，为歌女集居地。
名属：挂名。
第一部：指教坊内分设的部门。
服：信服。
秋娘：唐代歌女的泛称。
五陵：唐代五个皇帝的陵墓，为富豪集合地。
红绡：红色丝织品，即缠头。
击节：打节拍。
血色：鲜红色。此句谓戏笑时酒被打翻沾污了罗裙。
秋月春风：指美妙的时间。
走：前去。
阿姨：指姊妹。
故：衰老。
冷落：冷僻寂寞。
老大：指大龄女子。
浮梁：今江西景德镇，唐代为茶叶集散地。
去来：离去以来。
阑干：纵横流淌。
唧唧：叹息声。
沦落：失意飘泊。
辞：离别。
谪居：贬官而居。
僻：偏远。
丝竹：弦乐与管乐，此泛指音乐。
湓江：指九江。
苦竹：伞柄竹。
杜鹃：子规鸟。啼声凄惋哀切。
独倾：独自酌酒而饮。
难为听：难以听下去。
君：你，指琵琶女。
仙乐：形容乐声美好动人，彷佛来自仙界。
更：再次。
翻：指按曲调创作歌辞。
良久：久长。
却：退回。
向前：刚才。
掩泣：以袖遮面而哭。
泣下：指落泪。
青衫：唐吏品级最低的服色。
【赏析】
唐宪宗元和十一年（公元八一六年）深秋，被贬到江州（今江西省九江市）做司马的白居易在浔阳江头预备乘船送友人，在客船上畅饮时，被一琵琶女的弹奏深深地打动了，当天晚上就写下了这首千古传唱的的长篇叙事诗。诗中对琵琶女高明的技艺给予了活泼过细的描写，对琵琶女的身世寄予同情，同时抒发了诗人被贬的悲愤。
全诗在细节描述上堪称技艺超群，人物性情鲜明逼真，景物描述很好，同时恰当地衬托了氛围，语言具有音乐美，比方贴切。本诗层次分明，行文如流水，可以看出诗人高明的艺术成就。
诗人在这首诗中着力塑造了琵琶女的形象，通过它深入地反应了封建社会中被侮辱被伤害的乐伎、艺人的悲惨命运，抒发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情感。
诗的开头写秋夜送客，忽闻琵琶声，于是寻声暗问，移船邀相见，经过千呼万唤，然后歌女才半遮面地出来了。这种回荡曲折的描述，就为天涯沦落的主题奠定了基石。
接着以描述琵琶女弹奏乐曲来揭示她的心坎世界。先是未成曲调之有情，然后弦弦声声思，诉尽了生平不得志和心中无穷事，展示了琵琶女起伏回荡的心潮。
然落后而写琵琶女自诉身世：当年技艺曾教善才服，容貌妆成每被秋娘妒，京都少年争缠头，一曲红绡不知数。然而，时间流水，暮去朝来颜色故、最终只好嫁作商人妇。这种如怨如慕、如泣如诉的描述，与上面她的弹唱互为弥补，完成了琵琶女这一形象的塑造。
最后写诗人情感的波澜为琵琶女的命运所冲动，发出了同是天涯沦落人，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慨，抒发了同病相怜，同声相应的情怀。诗韵明快，步步映衬，处处装点。既层出不穷，又着落主题。真如江潮澎湃，波涛起伏，经久不息。反复吟诵，荡人胸怀，情味无穷。语言铿锵，设喻形象。如急雨、如私语、水浆迸、刀枪鸣、珠落玉盘、莺语花底。读来如闻其声，如临其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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赏析二：
《琵琶行》作于唐宪宗元和十一年（公元816年）秋，时白居易四十五岁，任江州司马。白居易在元和十年以前先是任左拾遗，后又任左赞善大夫。元和十年六月，唐朝藩镇权势派刺客在长安街头刺逝世了宰相武元衡，刺伤了御史中丞裴度，朝野大哗。藩镇权势在朝中的代言人又进一步提出请求免职裴度，以安藩镇的反侧之心。这时白居易挺身而出，坚决主意讨贼，以为否则国将不国。白居易这种主意原来是对的，但因为他平素写讽喻诗得罪了许多朝廷的权贵，于是有人就说他官小位卑，擅越职分。再加上有人给他罗织罪名，于是贬之为江州司马。江州的州治在今江西省九江市。司马是刺史的助手，听起来也像是不错，但实际上在中唐时代这个职位是专门安顿犯法官员的，是变相发配到某地去接收监视看管的。这件事对白居易影响很大，是他思想变更的转折点，从此他早期的奋斗锐气逐渐销磨，消极情感日渐其多。
《琵琶行》作于他贬官到江州的第二年，作品借着叙述琵琶女的高明演技和她的悲凉身世，抒发了作者个人政治上受打击、遭贬斥的抑郁悲凄之情。在这里，诗人把一个倡女视为自己的风尘知己，与她同病相怜，写人写己，哭己哭人，宦海的浮沉、性命的悲痛，全体融和为一体，因而使作品具有不同寻常的沾染力。
诗前的小序介绍了长诗所述故事产生的时光、地点以及琵琶女其人，和作者写作此诗的缘起，实际上它已经简略地概括了后面长诗的根本内容。左迁：指降职、贬官。湓浦口：湓水与长江的汇口，在今九江市西。京都声：首都长安的韵味，一方面指曲调的地区特点，一方面也是指演技高明，非一般处所所有。善才：唐代用以称琵琶演奏家。命酒：派人整备酒宴。悯然，伤心的样子。恬然：安乐的样子。迁谪意：指被降职、被流放的悲痛。作者说他被贬到九江一年来，每天都很快活，只有今天听了琵琶女的演奏，才勾起了他被流放的悲痛。这种说法是写文章的须要，读者当然不会信任他。长句：指七言古诗。
《琵琶行》全诗共分四段，从浔阳江头夜送客到犹抱琵琶半遮面共十四句，为第一段，写琵琶女的出场。其中的前六句交代了时光，这是一个枫叶红、荻花黄、瑟瑟秋风下的夜晚；交代了地点，是浔阳江头。浔阳也就是今天的九江市；浔阳江头也就是前边序中所说的湓浦口。交代了背景，是诗人给他的朋友送别。离别本身就叫人不快，酒宴前再没有个歌女侍应，当然就更加显得寂寞难耐了。这里面主人下马客在船一句句法稍怪，其意思实际是主人陪着客人一道骑马来至江边，一同下马来到船上。醉不成欢惨将别，别时茫茫江浸月。这里的风景和蔼氛描述都很好，它给人一种空旷、寂寥、惘然的感到，和主人与客人的失意、伤别融会一体，构成一种强烈的压制感，为下文的突然涌现转机作了预备。其中蹬后八句是正面写琵琶女的出场：忽闻水上琵琶声，主人忘归客不发。声音从水面上飘过来，是来自船上，这声音一下子就吸引了主人和客人的注意，他们走的不想走、回的不想回了，他们必定要探寻探寻这种美好声音的毕竟。寻声暗问弹者谁？琵琶声停欲语迟。移船相近邀相见，添酒回灯重开宴。千呼万唤始出来，犹抱琵琶半遮面。这里的描述非常过细。由于这时是夜间，又由于他们听到的只是一种声音，他们不知道这声音毕竟来自何处，也不知演奏者毕竟是什么人，所以这里的寻声暗问四个字传神极了。接着琵琶声停表明演奏者已经听到了来人的呼问；欲语迟与后面的千呼万唤始出来，犹抱琵琶半遮面相一致，都表明这位演奏者的心灰意懒，和惭愧自己身世的沉溺，她已经不愿意再抛头露面了。这段琵琶女出场进程的描述历历动听，她未见其人先闻其琵琶声，未闻其语先已微露其心坎之隐痛，为后面的故事发展造成许多悬念。
从转轴拨弦三两声到唯见江心秋月白共二十二句为第二段，写琵琶女的高明演技。其中转轴拨弦三两声，是写正式演奏前的调弦试音；而后弦弦掩抑，写到曲调的悲伧；低眉信手续续弹，写到舒缓的行板。拢、捻、抹、挑，都是弹奏琵琶的手段。霓裳：即《霓裳羽衣曲》，唐朝宫廷中制造的一个舞曲名。六：当时风行的一个舞曲名。从大弦嘈嘈如急雨到四弦一声如裂帛共十四句，描述琵琶乐曲的音乐形象，写它由迅速到迟缓、到细弱、到无声，到突然而起的疾风暴雨，再到最后一划，戛然而止，诗人在这里用了一系列的活泼比方，使比拟抽象的音乐形象一下子变成了视觉形象。这里有落玉盘的大珠小珠，有流啭花间的间关莺语，有水流冰下的丝丝细细，有细到没有了的此时无声胜有声，有突然而起的银瓶乍裂、铁骑金戈，它使听者时而悲凄、时而舒缓、时而心旷神怡、时而又惊魂动魄。东舟西舫悄无言，唯见江心秋月白。这两句是写琵琶女的演奏后果。大家都听得入迷了，演奏已经停止，而听者尚沉浸在音乐的境界里，周围鸦雀无声，只有水中倒映着一轮明月。
从沉吟放拨括弦中到梦啼妆泪红阑干共二十四句为第三段，写琵琶女自述的身世，自述早年曾走红运，盛极一时，到后来年长色衰，飘零沦落。沉吟：迟疑，欲言又止的样子。敛容：指收起演奏时的情绪，重新与人慎重见礼。虾蟆岭：即下马岭，汉代董仲舒的坟墓，在长安城东南部，邻近曲江。从十三学得琵琶成以下十句极写此女昔日的红极一时。她年事幼小，而技艺高明，她被老辈艺人所赞服，而被同辈艺人所妒忌。王孙公子留恋她的色艺：为了请她演奏，而不惜消费重金；她自己也放肆豪华，从来不懂什么叫吝惜。就这样年复一年，好时间像水一样地很快流走了。教坊：唐代管理宫廷乐队的官署。第一部：如同说第一团、第一队。秋娘：泛指当时貌美艺高的歌伎。五陵：指长陵、安陵、阳陵、茂陵、平陵五个汉代皇帝的陵墓，是当时富豪居住的处所。五陵年少：通常即指贵族子弟。缠头：指古代赏给歌舞女子的财礼，唐代用帛，后代用其他财物。红绡：一种生丝织物。钿头：两头装着花钿的发篦。云篦：指用金翠珠宝点缀的首饰。击节：打拍子。歌舞时打拍子本来用木制或竹制的板，现在兴之所至，竟拿贵重的钿头云篦击节，极言其放肆豪华，忘乎所以。等闲：随随意便，不看重。从弟走参军阿姨逝世以下十句写此女的时过境迁，飘零沦落。随着她的年长色衰，贵族子弟们都已经不再上门，她仅有的几个亲属也相继离散而去，她像一双过了时的鞋子，再也没人看、没人要了，无可奈何只好嫁给了一个商人。商人关怀的是赚钱，从来不懂艺术和情绪，他经常独自外出，而抛下这个可怜的女子留守空船。人是有记忆的，面对今天的孤单冷落，回忆昔日的锦绣年华，比较之下，怎不让人伤痛欲绝呢！夜深忽梦少年纪，梦啼妆泪红阑干。其实即使不作梦，也是一天不知要想多少遍的。浮梁：县名，县治在今江西景德镇北。红阑干：泪水融和脂粉流淌满面的样子。
从我闻琵琶已叹息到最后的江州司马青衫湿共二十六句为第四段，写诗人感叹自己的身世，抒发与琵琶女的同病相怜之情。唧唧：叹息声。同是天涯沦落人，相逢何必曾相识。二语情感浓重，落千古失落者之泪，也为千古失落者触发了一见倾心之机。自我从去年辞帝京起以下十二句，写诗人贬官九江以来的孤单寂寞之感。他说：浔阳地僻无音乐，终岁不闻丝竹声。住近湓江地低湿，黄芦苦竹绕宅生。其间旦暮闻何物？杜鹃啼血猿哀鸣。春江花朝秋月夜，往往取酒还独倾。岂无山歌与村笛，呕哑嘲哳难为听。地势荒僻，环境恶劣，举目伤怀，一点开心解闷的东西都没有。其实这在很大水平上都是由诗人自己的苦闷移情的成果，我们比较一下《水浒传》里宋江赞美江州的一段话，他说：端的好座江州，我虽犯法远流到此，倒也看了真山真水。我那里虽有几座名山古迹，却无此等风景。诗人的悲痛苦闷完整是由于他政治上受打击造成的，但是这点他没法说。他只是笼统暧昧地说了他也是天涯沦落人，他是谪居卧病于此，而其他断肠裂腑的伤痛就全被压到心底去了。这就是他耳闻目睹一切无不使人悲痛的缘由。接着他以一个平等真挚的朋友、一个患难知音的身份，由衷地夸奖和感激了琵琶女的出色表演，并提出请她再弹一个曲子，而自己要为她写一首长诗《琵琶行》。琵琶女原来已经不愿意再多应酬，后来见到诗人如此真挚，如此动情，于是她紧弦定调，演奏了一支更为悲恻的曲子。这支曲子使得所有听者无不唏嘘成声。多情的诗人呢？看他的青衫前襟早巳经湿透了。促弦：紧弦，使调子升高。青衫：八、九品文官的服色，司马是从九品，所以穿青衫。
这首诗的艺术性是很高的，其一，他把歌咏者与被歌咏者的思想情感融而为一，说你也是说我，说我也是说你，命运雷同、息息相干。琵琶女叙述身世后，诗人认为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；诗人叙述身世后，琵琶女则感我此言良久立，琵琶女再弹一曲后，诗人则更是江州司马青衫湿。风尘知己，处处动听怜爱。其二，诗中的写景物、写音乐，手腕都极其高明，而且又都和写身世、抒悲慨紧密联合，氛围一致，使作品自始至终浸沉在一种凄凉哀怨的气氛里。其三，作品的语言活泼形象，具有很强的概括力，而且转关跳跃，简练灵巧，所以整首诗脍炙人口，极易背诵。诸如千呼万唤始出来，犹抱琵琶半遮面；别有幽情暗恨生，此时无声胜有声；门前冷落车马稀，老大嫁作商人妇；夜深忽梦少年纪，梦啼妆泪红阑干；同是天涯沦落人，相逢何必曾相识，等等都是多么凝炼幽美、多么叩人心扉的语句啊！
白居易原来就是一个关怀下层人民，同情人民疾苦的诗人，这次他又用浅易流转的语言描述了一个动听怜惜的风尘女子形象。由于这首诗，白居易的名字也就更为家喻户晓、妇孺皆知了。三十年后唐宣宗在为白居易写的一首诗中说：童子解吟《长恨》曲，胡儿能唱《琵琶》篇。连少数民族的儿童都能背诵，稍有文化的汉族人就更不用说了。
评论总结
长篇巨诗，酣畅活泼，行云流水，一气贯注，扣人心弦，魅力尽显。语言活泼，音韵协调，情景融合，繁简合适，通俗晓畅，自然流丽。思维形象，比方贴切，无形音乐，具体可感，绘声绘色，惟妙惟肖，出神入化，引人入胜。把处于封建社会底层的琵琶女的遭受，同被压制的正派的知识分子的遭受相提并论，相互映衬，相互弥补，作如此过细活泼的描述，并寄予无穷同情，这在以前的诗歌中还是罕见的。